教室里，学生们埋头在课桌上写试卷。一名学生从课桌里拿出一张图画，上面画着一位衣着暴露的女性。这名学生传给前面的一名同学，前面的同学又向前传，向左传又向左传。安东尼拿到后在上面涂画，再向前传时被老师发现，老师罚他到墙角站着。 这是一个教师高度控制的课堂，孩子们所拥有的自由微乎其微。 收试卷了，安东尼的同桌雷内还没写完，小组长过来要收走他的试卷。雷内：“先收他的”，向后指了指。 小组长收完后座同学的试卷又来收雷内的，并说：“把它给我。” “等等怎么了，就一分钟。”雷内拿起笔在墨水瓶中蘸了一下。老师问：“怎么了？” “他不肯交试卷。”老师：“不能例外。”雷内的试卷被拿去。雷内骂道：“混蛋。” 在这样的课堂环境下，班干部协助教师限制其他同学的自由，也因此与其他同学矛盾尖锐。 下课了，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冲出教室，安东尼也向外奔去。老师说：“你不行。我没同意不能休息，这是惩罚。”抬手指向墙角。安东尼慢慢地走向墙角，顺手拿起黑板擦丢到地上。 下课的自由也被剥夺，不愿意却又无计可施。丢黑板擦这一行径表现出安东尼内心的不满。 利用下课时间，安东尼在墙上写了一些内容，上课后引来同学们的围观。老师把安东尼拽到前台讽刺了一番，并让安东尼去弄些水把墙壁擦干净。安东尼回来了，此时老师正背对着学生，在黑板上写诗歌。安东尼跑到老师背后在老师头上作了个胜利的手势，引得不少同学发出笑声。安东尼回到墙角去擦墙壁。此时全班同学不再认真地书写，而是玩耍起来。有的勾肩搭背，左右摇摆；有的甚至站起来手舞足蹈。老师一回头，所有同学立刻又装作在认真地学习。老师刚转身继续在黑板上书写时，全班同学又变得活跃起来，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。老师大发雷霆。 高度的控制与严酷的管理已令学生们不堪忍受。看到安东尼恶作剧没有被发现，孩子们再也按耐不住内心对自由的渴求。一方面渴望自由自在地玩耍，另一方面教师的限制仍然存在。正是在这样的矛盾冲突之下，才出现了上述滑稽的场面。 这一天，安东尼和好朋友雷内没有去上学。他们把书包放到街边的一扇门后，就去了电影院。他们还玩了弹珠，最后去游乐场玩了转筒。安冬尼笑容满面。拿回书包，在和雷内告别前，有这样一段对话。 “明天我们回学校。但我要有请假条，你呢？” “我有一封家长信，我从没用过。我撤掉日期，今晚你能重抄一封。” “但字迹？” “模仿你妈的。” “很难，她字迹独特。” “别担心，会有用的！” “希望如此。” 学校的生活无趣而压抑，安东尼和雷内想远远地逃离。自由自在地玩耍是多么愉快！可是这自由却不长久，终归还是要回到学校。因为他们还无法独立，无法摆脱依赖。 安东尼逃学被发现后，与雷内的对话。 “我不能再和父母生活，我得离开。” “你的反应过头了！噢……” “我得有自己的活法。我会写信向他们解释的。” “现在？” “是的，最好现在。” “今晚你在哪睡？” “我不知道，我不在意。” “我可能有办法。一小时后在皮格里泉旁见面。”安东尼的父母亲收到了儿子的来信。 “我亲爱的父母，我明白我撒了很多谎，而那样说母亲是最不应该的。”母亲：“听听这，他为什么说是我死而不是你？” 父亲：“显然他更喜欢我。” “但是现在，我们不能在一起生活了，我将要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。我长大后就会回来，那时我们会好好聊聊的。再见了，儿子，安东尼。” 母亲：“你看，他显然很恨我们。”父亲：“你太为难他了！” 在学校受到教师的控制，在家亦毫无自由可言。安东尼的内心渴望摆脱这些桎梏，他决定自己出去闯闯，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，去追寻向往的自由。 这一天上体育课，体育老师带着学生们出了校门，列队顺着街道行走。没走几步，队尾的三名学生就离开队伍。随后又有两名学生离开。快到路口，一名学生离开队伍，走向街对面。过了路口，安东尼拽着雷内也离开队伍，向街的另一面奔去。人越走越多，队伍剩下的学生越来越少，直至只剩下队首的两名学生。 教师在，学生们才服从。教师要求学生们做的事情并不是他们真正想做的，这就是对学生自由的限制。因此只要有机会，学生们就不再服从，而是去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，去追寻自由。有人离去还没被老师发现更鼓舞了他们，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剩下的学生要么是害怕受到惩罚而不敢离开的，要么就是内心真正愿意去做的。后者是自由的。 安东尼写了一篇作文，被老师评为最差的一篇。 老师讽刺说：“安东尼选择去写他祖父的死是他的权利。我们知道，如果需要，他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他的亲属。” “不是那样的，先生，我没撒谎！” “看看你自己写的。”老师将作文内容当众读出。“好了，我也发现了，你是一个令人厌恶的抄袭者。” “那不是真的。” “拿着你的作文去校长那儿，马上！并告诉他你被停学了，直到这学期结束。”老师指派了一名学生带安东尼去见校长，在下楼梯时安东尼推开那名学生跑掉了。 雷内为其申辩，也被老师赶出了教室。 安东尼担心父亲送他去军校，于是决定不回家，而是去雷内家。 教师拥有着绝对的统治权，这就意味着学生能做的只有服从。而一味地服从又岂有自由可言？想要自由？在这样的环境下，结果必然是被停课。 雷内在和父亲进餐时，父亲去拿水果。雷内把时钟指针向下拨了拨，从餐桌上拿了些食物送进屋内给安东尼，又快速跑回自己的座位。父亲拿水果回来，刚要吃，时钟响了。父亲回头看了看时钟，“去俱乐部快迟到了”，披了一件衣服走了。雷内跑到时钟前把指针又拨了回去，跑进屋内叫安东尼去看电影。看完电影推门出来，他们看到墙上贴着许多电影海报。其中有一张海报上画着一位女性，雷内指了指，看四下无人，伸手扯下海报和安东尼一起快速跑了。 安东尼和雷内在床上玩棋子。“噢，我口渴了。”安东尼抽着一支雪茄烟，伸手拿起旁边桌上的一个酒瓶，“已经空了。”一边吸烟，一边和雷内继续玩。 听到屋外有动静，雷内说：“是我爸！”安东尼说：“快，用毯子。” 安东尼和雷内拿起毯子上下抖啊抖。 父亲推门进入屋内，“怎么那么多烟？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？好吧，你口袋里只许有买三根烟的钱。这是什么？我的马不是衣架。”父亲将马背上的衣服扔到床上。“这值好多钱！这是艺术品。我永远都不会抛弃它，除非我万不得已。现在关灯，上床睡觉。” 安东尼和雷内在屋顶上手握长筒向街上吹。 “不错。” “我们应该把马卖了。” “不，我爸会杀了我。” “胆小鬼！用这钱我们能住海边，能有船，我们会摆脱他们。” …… 雷内：“快想想办法。” 安东尼：“我确信能从我爸办公室弄到一件东西。” “那咱们就去吧。” “但我不会卖了它，那东西非常稀少。” “我们把它当了。” “我妈把很多东西都当了。” 有时儿童想要的自由是违背成人意愿或社会规则的，可他们不愿受到成人及规则的约束，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去摆脱束缚，甚至是违法犯罪。 安东尼为了归还偷走的打印机而被当场抓住。在带去少管中心的路上，安东尼隔着警车的后窗向外望去，看到熟悉的街道、建筑逐渐离自己远去，泪水不住地流淌。 获取更多的自由不成反失去现有自由。 在少年罪犯观察中心有很多问题少年。 安东尼和其他人一起列队走向餐厅。一进餐厅，安东尼就拿起面包吃了一口。 等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站定后，管理者说：“给我看看面包。”他发现了安东尼，“你等不及了啊？拿着你的盘子和面包到这儿来。” 一声哨响，其他人开始用餐，安东尼把盘子和面包放到旁边的台子上。管理者在安东尼面前伸出双手：“左手还是右手？” “左手，先生。” 管理者把左手腕上的手表摘下，狠狠扇了安东尼一巴掌。 罪犯所拥有的自由可想而知，强制、束缚、惩罚是司空见惯的。 心理医生：“你为什么要把打字机送回去？” 安东尼：“是这样，因为我无法卖出任何东西，我吓坏了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它送回去。就是这样。” “我听说你从你祖母那偷了 10000 法郎。” “她邀请我去她的生日聚会。我想她老了，也吃不了多少东西，她用不着那么多钱，她就快要死了。因为我知道她把钱藏哪，所以我拿了它。我知道她不会注意的，她也确实没注意。那天，她给了我一本好书。但是我妈，她总是爱拿走我的钱。那天晚上，我正在睡觉，她一定是发现了我口袋里有钱，因为第二天钱就没了。之后，她说起了那笔钱，我只好承认我从哪儿拿的。随后她就把那本书拿走了。一天，我想把它要回来，但我发现她把它卖了。” “你父母说你总爱撒谎。” “偶尔，我想是的。有时，我跟他们说实话。无论怎样，他们都不会相信我，所以我宁愿撒谎。” “你为什么不喜欢你妈妈？” “她把我置于一个抚养孤儿的家庭。当他们没有更多的钱时，我就只能依靠我祖母生活。但随后她也变老了，她再也不能照顾我了。所以当我八岁时，我又回去和父母住。我不能说妈妈不喜欢我，她总是无缘无故冲我大吼大叫，家里就像战场似的。并且我无意中听到我妈妈在结婚前就有我了，因为有一次她和我祖母吵架。那时我还得知她已经准备堕胎了，多亏了我祖母我才降生。” “你曾经和女孩上过床吗？” “没，但我的一些朋友上过。他们告诉我，那有妓女招客，所以我去了，并试着去选些女孩儿。但她们冲我大叫，我吓坏了，就走开了。我回去过几次。一个男的问我，我在那儿干吗？他是个北非人，所以我告诉他了。我想他认识很多女人。他说他知道一个，一个年轻的、喜欢我这样年纪的女孩，所以他带我去了那个女孩所在的旅馆，但那天那女孩却不在那儿。我们等了一两个小时她都没出现，所以我就走了。” 安东尼偷打印机仅仅是为了换钱去实现自由，他也知道这是不对的。因此在他发现打印机无法出手后，他又去归还打印机。 母亲和安东尼的关系是紧张的。安东尼在家处处受到母亲的干预，这才逼得安东尼步入社会，和社会上的朋友厮混在一起，受到了不良影响。 少年们在场地上踢足球，球滚出了边界。安东尼追了出来，他捡起球抛了回去。这时，他突然转身快速奔跑，从铁丝网下钻了出去。管理者发现了他，也紧跟着追出来。安东尼一边跑，一边向后张望。他在桥下藏身，暂时躲过追捕后，继续向前奔跑。他迈开步子跑啊跑，跑过了几块路牌，跑过了一头奶牛，跑过一条小溪，一间小木屋……不知过了多久，他跑下一处楼梯，跑到一处海滩上。他继续跑，到了海边才停下脚步。他茫然，不知所措，在海边徘徊…… 学校、家庭、社会三方给安东尼带上沉重的枷锁，压得他喘不过起来。他拼命地奔跑，他想挣脱枷锁、囚禁与他人的奴役，却是上天无路、入地无门。 电影是一种逼真性与假定性辩证统一的艺术。电影内容来自社会生活，却比社会生活更集中、更典型。《四百击》是二十世纪法国电影“新浪潮”的开ft之作，其叙事手法简单、直接，有一种穿透心扉的力量。该片讲述了十三岁少年安东尼在家得不到任何温暖，在学校又和老师合不来，最终被送去少年管教中心所发生的一系列故事。影片中有大量儿童与成人、同伴互动的场景，很适合作研究用。我从中选取了一些感兴趣的片段进行分析。这些片段要么是儿童的行为表现，要么是儿童与他人的对话。从这些行为表现以及对话中，可以窥探到儿童内心的真实想法，由此来探知儿童向往的自由究竟为何。 |
